事业有成的三位女性，勇闯商界大展拳脚。听她们说理想、谈现实、聊生意经。这一篇，Michelle Yong杨洁仪极力发展新业务，为了让下一代有更多选择，且绕过“富不过三代”的魔咒。
Text 包真挚
Photography JOEL LOW
杨洁仪Michelle Yong是新加坡老字号建筑商和合（Woh Hup）背后家族的第四代，掌管公司旗下房地产业务约16年。
她原本希望当个学者，但在英国牛津 大学念经济学硕士学位时，觉得象牙塔生活的节奏不适合她。那时候，她还不曾想过要加入家族生意；父亲甚至在她念本科时，各别给她和同年出生的弟弟（两人当时同在英国布里斯托大学深造）写信。
“两封信的内容完全相反。父亲说，弟弟将加入家族生意，而我必须分散风险，自寻出路、建立自己的事业。”父亲当时这样说，因为觉得家族生意不够稳定，而且担心：富不过三代。
杨洁仪的父亲杨添荣Yong Tiam Yoon，Kim，是和合集团创办人杨溢璘 Yong Yit Lin的长孙。和合创立至今有超过95年历史，在海外也有业务。公司近年在新加坡完成的建筑工程，有滨海湾花园的植物冷室、榜鹅数码园、星耀樟宜，数个地铁站，还有私宅项目如翠城新景（The Interlace）、丽敦豪邸（d’Leedon）等等。更早以前的，则有黄金坊（Golden Mile Complex）、加东购物中心、女皇道购物中心等。
和合是一家由家族成员经营的私人公司，除了核心建筑业务，还有数家子公司，涉及的业务包括与建筑相关的机械设备、建材、房地产发展与投资、金融与资本投资等。
在房地产业沉浮
杨洁仪于2007年加入和合子公司Aurum Land。父亲后来觉得家族生意已经处于更加稳定状态，要她加入。而她毕业回到新加坡后，在一家企业管理顾问公司工作了两年，之后在约28岁时，才进入家族企业。
基于商业策略考量，和合很早就决定把Aurum维持在“精品”房地产开放商状态：不做大，每年一两个小型项目（最大约120个单位）。
加入Aurum时，公司只有一个职员 （原先领导部门的叔父意外去世）。杨洁仪对房地产业完全不熟悉，当时Aurum有两个项目正在进行，她得在很短时间内即学即用。同时，她还以部分时间、夜间上课的方式，参加新加坡国立大学的房地产 硕士课程。
“接手不到半年，（2008年）全球金融海啸来袭，对行业老手来说是非常艰辛的一年，更不要说我这个新手了。”
陷入金融危机前，房地产业非常红火，过后雷曼兄弟事件引发了全球金融海啸。新手犯了什么错误吗?
“最大错误：太快把建好的单位售出。当时市场情况不好，我们急于出售而降低价格。结果是盈利了，但其实可以赚得更多，因为当时市场的前后反应呈现V 字形，急速下跌30至40%后，到2009年 时已经强劲回弹。我们的错误是在2008 年谷底时大幅削价吸引买家，因为担心市场还会进一步下跌。”
有了以上经验，不久前冠病爆发、市场大跌时，杨洁仪沉着应战。
“当时，两个项目还有许多单位未售出。尽管面对额外买方印花税（ABSD）条例，须在五年内售出所有单位（否则得支付一笔不小费用），但我对我们的产品很有信心，深信买家看了都会爱上。结果真是这样（两个公寓项目 —— The Hyde和 Nyon，都以理想价格全部售罄），但当时的情况相当可怕。”
去年，杨洁仪获得PropertyGuru Asia Property大奖的Singapore Real Estate Personality of theYear新加坡房地产年度人物奖项。事实上Aurum在她领导下，早在2015年起，就陆续获得本地多个年度最佳精品房地产商奖，而该公司所发展的公寓，更在2012年起就夺下许多卓越公寓奖。
也是连续创业者
杨洁仪说，当年认为接手基础已经稳定的 Aurum，续而改进它，比从零开创一盘生意容易得多。这是经验之谈。她在Aurum Land名下，还创立了多个品牌：2016年创立共享办公公司Found8（前称Collision 8），2018年创立Core Collective，2022年创立Core Clinic。
共享办公很多人都熟悉，Found8跟别人原创的概念没有太大分别，但主打为创新专才社群的聚集处。Core Collective 和Core Clinic，则是杨洁仪的个人构思， 据说在新加坡乃至全世界都是首创。
Core Collective是共享空间的一种， 但不是办公室格局，而是养生保健和相关医疗专才共享的营业空间。这样的构思如何产生？杨洁仪说:
“如果要把功劳推给谁，应该是我的拳击教练和整骨医生。他们都是外国人， 当时都受雇于他人，他们希望自己当老板，但开业成本太高，而且场地租约一签要三年，还有很多琐碎的行政和后台工作等。我就想到以空间共用（coworking）方式，降低他们发展事业的起步门槛。”
Core Collective目前有三家店面。第一家开在安顺路（AnsonRoad），面积2万3500方英尺。会员（租用者）提供的服务，有各种不同健身服务如拳击、武 术、泰拳、普拉提、瑜伽等等，养生保健服务则有整脊、营业学、物理治疗、心理 学、运动按摩等等。会员有共用的大堂、 柜台服务，一些共用的场地、仪器，也有各自的治疗室或执业空间。
Core Collective概念，后来衍生出Core Clinic，一个让专科医生租用看诊的医疗共享空间。这个Aurum与新加坡医疗集团合作的业务，去年3月才在位于加东的i12 Katong购物商场开业，即获得医生和投资者的好回响。
杨洁仪说，香港、泰国、马来西亚、迪拜、美国、新西兰、澳大利亚等地都有 人询问合作机会。公司希望以管理特许 经营（management franchise）的方式扩 张，今年头就会把特许经营手册和扩张规划等内容全部定下来。
尝到失败的苦果
Aurum的收入，平均占和合集团10-15%。 杨洁仪说，Aurum的重要性在于帮助家族生意更加多元化。
“我们希望往后建筑业务所占比重不超出50%。目前Aurum的收入贡献， 排第二。”Aurum如今是个有五十多人的团队 —— 扣除不久前的损伤。
杨洁仪去年面对了非常大的挑战： 2016年开业，最高峰曾经在本地（五个地点）和吉隆坡（一处）运营的共享办公空间Found8，在疫情期间受到重创，结束营业。
她说，父亲和叔父（两人是和合集团最高领导者）要她考虑保留此品牌，即使不能为集团贡献太多。但为了更好打理其他潜力更大的业务，杨洁仪和Found8管理团队经过三个月的深思熟虑，方方面面做足审查，做出了决策。
“他们帮助我做决定，他们做出让自己失业的决定……”说到这里，她眼睛泛泪，声音哽咽。
“我觉得让团队失望最大的是我。他们尽心尽力，所付出的远超本分。即使业务没有前途了，他们还是和我走到最后。 我给早一批离职的每一个同事写信，每个人都在最后一天回来，跟顾客互相道别。
虽然很遗憾辜负了大家，但听到他们跟我道谢，说很珍惜那段经历，我感到很欣慰。”
对于自己管理方面做得不对、应该改善的地方等，杨洁仪都很大方地主动跟我说，包括她一度因为结束了Found8而考虑是否接受“房地产年度人物”奖项。
最终，她被自己的团队说服： Found8还是有成功之处：给了很多人正面影响和助力，为300至500名刚起步或起步不久的企业家制造了很多机会。
我自己的看法是，共享办公并非传统房地产生意，她在传统房地产开发和买卖的成绩的确是有目共睹、获得赞赏的。 再说，共享办公是个非常新的领域，受到不可控的疫情冲击（尤其客户群主要创新领域的起步公司），有失实属正常。跟共享办公概念相关的Core Collective和Core Clinic，前景则很不错。
家族生意的传承
看过杨洁仪在一个有关家族生意接班人记录片的受访表现，觉得她说话时有种魅力，让人想听下去。跟她交谈，感觉这魅力来自她真诚恳切的态度。
她说，Found8的失败，让她更谨慎地自审，应该把精力花在巩固现有的新业务，而暂时延后计划已久的另一个未来业务 —— 退休人士的共同生活空间（co retirement）。
“不需要不断地开疆辟土，我只需要做几件事，做好它们。”
杨洁仪坦承，相对于业务上轨道后维持例常运作，她更喜欢（也是她的强项） 发展新业务，和制定长期策略。她说家族生意的企业宗旨是建立可持续的业务，正面改变一代又一代人的生活，而她极力发展一个又一个的新业务，是为了让下一代有更多的选择，且绕过“富不过三代”的 魔咒（简单理解：每个从零开始的新业务，相等于第一代业务）。
当年，她的硕士论文，探讨的是家族生意传承和“富不过三代”魔咒。
问起个人计划，杨洁仪笑说“四个孩子（都是男孩，最大的十岁，最小的两岁半）够了”。她接着补充:
“我和丈夫（丈夫原本在一家管理企业风险的国际公司担任董事经理，目前在和合集团负责英国的学生宿舍投资项目)）每年会写下自己的愿景，相互讨论、回顾，并规划未来五年十年。”
她曾经学过芭蕾，后来爱上各种当代舞、嘻哈舞、摇摆舞等，所以也希望重新投入舞蹈。
“跟我丈夫的话，就跳社交舞。如果能够达到足以参与国际社交舞比赛的水准，我很乐意跟丈夫一起到国外比赛、旅游、参加舞蹈班。
社交舞既是一种运动也促进社交，让你感觉愉悦。也许今年我们会一起加入一 些社交舞班。”
她曾经在记录片中说过：我不知道如何放松（relax）。跟她提起，她说因为觉得放松几乎等于浪费做一些事情的机会。 看来，她也正在学习放松。
Styling FELIX WOEI
发型 SEAN ANG USING GOLDWELL
化妆 JOHN LEE USING GUCCI BEAUTY
摄影助理 EDDIE TEO
造型助理 JESSICA KHOR
*本文刊登于2023年3月刊《品》杂志**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