Violet Lim林笑岏 唱不同的调子

她心中的歌，并非一般人所能接受。是因为疯狂，所以走较少人走的路；还是因为选了几乎不可行的途径，所以被认为疯狂？

Photography JOEL LOW Text 包真挚

什么？当媒婆？

19年前，林笑岏Violet Lim准备和当时的男朋友（目前结婚多年）一起创业，开设红娘公司（dating agency）时，很多人都这样想/问。

那时候，在银行工作的男朋友辞职了，自己也准备辞去薪酬不错的（另一家）银行管理培训生工作。她带男朋友回去吉隆坡，父母以为他们要讨论婚事，却接了这么个“要当媒婆”的炸弹！

“当时他们真的很不开心，说既然男朋友全职在做了，那我应该守住银行工作，有空时才帮他。父母当时可能觉得我疯了，真的。事实上，那时候多数人都这样认为，我朋友也这样觉得。”

一切从午餐开始

林笑岏和丈夫李冠仁Jamie Lee成立的Lunch Actually，是东南亚最大的相亲公司。新加坡总公司之外，在吉隆坡、香港、雅加达、曼谷、台北都设有公司，全部有七十多名雇员。在该公司的互联网主页，你可以看到这些数据：安排的约会总量已高达150,000，客人满意度86%。

Lunch Actually名称的产生，林笑岏说跟当时流行的午餐约会（lunch dating）有关；她和丈夫从想到的百多个公司名称中，最终筛选出这个。至于午餐约会概念，她觉得非常实际。

“午餐时间短、简单，时长足以让人认识对方，但又不是太长以致想跑的话跑不掉。”

林笑岏原本住在马来西亚，当年在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念法律本科时，认识念会计的新加坡人李冠仁。两人第一次的一对一约会，就是一起吃午餐。

Lunch Actually公司安排让两个不认识的人第一次见面时，也约在早餐、早午餐、午后茶点或晚餐时间，但会面处一定是餐厅。

“这样总会有东西可谈，至少可以谈食物。如果客户特别嘱咐不用餐，只是喝些东西，那也行。有人问，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公园走走，到游乐场还是什么的？这些毕竟比较适合第二次或第三次见面。”林笑岏这样解释。

2004年4月开始营业的时候，Lunch Actually采用的相亲方法，是让精心配对的两个人第一次约会时才见到对方；之前不通电话，也没有看过彼此的照片。19年后方法还是一样，林笑岏说也许在现今约会app泛滥的时代，人们会觉得讶异，但这是经过验证的最佳方法。

“我们的客户都是为了寻找人生伴侣而来，而不只是要谈一段暂时性的感情。我常说，七老八十时，每个人看起来都一样：满脸皱纹、皮肤松垮……所以，容貌外表不应该是前提，要看得更远，这才是真爱，也正是大家找我们帮忙的目的。

事实上，如果我和丈夫在约会app上先看到对方，不可能有下文，因为我的外表并非他一般会约的类型。

有些人，你看了照片喜欢，见了面却是两码事。有些人，照片看觉得不适合，认识后却完全改观。我们希望人们不要以容貌取人，而是见面谈过话后才做判断。

当然，我们不会随便配对。我们知道双方寻求什么，有某些要求——这些要求显然也得是合理的，对吗？我们会对准要求，不会有太大偏离，要不然两个人就不会相吸，配对也就不成功。”

走不一样的路

刚过43岁的林笑岏很活泼，跟我解释或描述什么时总是很生动，在她公司的会议室里做专访，我们的哈哈大笑声不断。

她说，当时的创业资金15万新元，一半来自两人的储蓄，一半来自一个投资者。有趣的是，林笑岏的个人资金中，有一部分是，她参加马来西亚一个标语比赛
赢得车子换来的。

听她说车子时，我一脸惊讶，连问两次：你赢了什么？她回说：“总有人赢过车子嘛！”
她说，不愉快的事她很容易忘记，这跟我对她性格乐观的感觉吻合。访谈时她说过“一定要尝试，必须有大梦想”。

当年她进入曼彻斯特大学第一年，对周遭都还陌生的时候，就参加马来西亚学生会的会长选举。问她为什么希望那么渺茫还要参选？她给了我上述回答。

最终她没入选。当然。同学鼓励她参选排位第三的秘书长职位。为拉票致辞做准备前，她获得新加坡学生会的秘书长帮助，后来中选了。这个新加坡学生会秘书长，就是李冠仁。

几个月后两人相约用午餐，过后走在一起。是不是觉得这个午餐约会，跟后来两人的“午餐约会”生意有某种联系？并没有。

当年林笑岏选修法律，假期间到律师楼实习，一度希望专攻家庭法的她，被离婚、争取抚养权、争财产等“全部没好事”的案件弄得很沮丧。她觉得律师工作不适合她，毕业后到伦敦政经学院念了劳资关系与人事管理硕士学位，之后进入新加坡一家银行的管理培训生计划，工作了不到两年。

“那时我23岁，看到身边很多同事都没有约会对象，知道很多人在念书时错过恋爱机会，进入社会就不容易找到对象。当时，英国、美国、澳大利亚等地很流行午餐约会，新加坡还没有人这样做，我就想到这适合我同事……”

开红娘公司的想法，对一直在寻找机会创业的男朋友说了之后，开始萌芽。

在中央商业区开店

做媒婆这门生意，在当时那个“婚姻介绍所”让人皱眉的时代，并不受看好。一开始她就决定必须做大，即在中央商业区A级商业楼设店，但业主拒绝，只让他们在中央商业区的B级商业楼开业。

“因为我们要改变人们的观念，要目标客户视我们为同等，就像他们会找的咨询顾问，如律师、企业管理顾问、银行专员等，所以我们的办公室也同设一处。

我是那种做什么都要放进100%甚至200%的人，我不要以后有遗憾，问自己如果当时直接辞职，会不会做得更好？我不要在事后才来说早知道怎样怎样……”

广告商有钱不赚

不按牌理出牌的做法还有：为了树立专业形象、吸引眼球，他们要在主流报章内页登大版广告。广告大约要四五千新元，但对方觉得做法太超前，不买账。

“报馆要我们在分类广告上打个小小的广告，我们不要，因为不要让人家觉得是什么不正当的生意。最后，终于有一份报章让步了，但条件是我们不能一次买几个广告，说是要先看看上报后有怎样的反应。多买有打折，但没有办法，我们只能服从。

第二天广告出街后，原先拒绝我们的，都回头来找我们。

我们的广告基本上都是文字，版位一半留白，很新颖。有趣的是，报馆问：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们什么（资料）？”

广告上说什么？

“最显眼的几个字大概是‘新加坡人阅读太少（大意指错过这广告），所以有50万的人还是单身’，接下来几行较小的字体，主要介绍公司、谁是我们的服务对象等等。”

同时期，Lunch Actually也在巴士车站和地铁站内电动扶梯旁打广告。

地铁站内的广告，大概是“别一个人用午餐，罚款五百万，Lunch Actually公告”之类的。她说：

“我不太记得，就是很吸引人家注意。结果地铁公司觉得不错，要我们多印，然后还贴在没有人打广告的地铁站，给了我们免费的宣传。”

太超前，人家觉得疯狂；不按牌理出牌和创意之间，也许只是一线之隔。

对的人和对的事

Lunch Actually的最新海外业务，去年添加了台北市场。拓展海外市场，是公司开业以来就积极做的事。

“我们面对的是个很小众的市场，而且新加坡很小，只能走出去。此外，为客户配对成功，做得好，是不会有回头客的。记者喜欢问我为什么能够勇敢走出国门……这从来就不是要不要的问题，打一开始就在计划中。”

公司开业第一年，就已经在吉隆坡落脚。最新的台北业务，若非疫情，会更早实践。

疫情期间，必须让两个人会面的服务，显然面对问题。林笑岏说，幸好公司在疫情前安置了新的软件，基本上有远程操作的能力。公司做出的应变，主要有：把两个人餐厅会面的操作，改在zoom上进行。林笑岏也在那时起举办的webinar网上研讨会上担任主讲人。

“完全不用来做销售。主要教导人家如何更好地约会，如何成为好的约会者……”不管是研讨会，或平日，她都传播“要以正确态度对待约会”这个信息。

“寻找人生伴侣有三部曲：本身是对的人/遇到对的人/选择对的人。有一些人经过多次约会后，还是原地踏步，因为相亲者自己也必须是对的人。

“什么叫本身不是对的人？可能他的行为举止有问题，也许是思想观念的问题。举例，有些人告诉我，全世界的好男人（或女人）不是死了，就是结婚了，或者是同性恋。有这样想法的话，跟任何人相亲，都会觉得对方不适合，因为天底下没有适合自己的人。

选择也是非常重要，我们都有这样的朋友：总是找同样类型的人。爱因斯坦说过，如果重复做相同的事却期待不同的结果，那是疯狂的表现。

明知道不适合，却总是找同一类型的人，我觉得很多时候他们还在尝试跟自己做了断，所以不能翻篇。

长话短说，要找到对的人，自己也应该是对的人。”

除了核心红娘生意，Lunch Actually还有于2019年收购著名纽约“媒人学院”Matchmaking Institute，改名Global Love Institute的业务，每年在纽约、伦敦和新加坡举行国际论坛，也提供其他红娘公司CRM（客户关系管理）系统，以及培训课程等。

当年，林笑岏为了进入自己不熟悉的红娘行业，特地到纽约Matchmaking Institute上了几天的课程（作为第一个亚洲学员，新加坡报章还大事报道了一番）。如今，她不但把Lunch Actually做大了，还拥持该学院的多数股份。

当年认为她疯狂的人，如今看到这个公司CEO的作为，也许要说：疯狂，是因为她跟一般人唱不同的调子。疯狂，其实是创意的体现。

 Styling FELIX WOEI  

发型 SEAN ANG USING GOLDWELL

化妆 JOHN LEE USING GUCCI BEAUTY

摄影助理 EDDIE TEO

造型助理 JESSICA KHOR

原文刊登于2022年2月《品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