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西方与东方,教堂与佛寺,尽管面貌有别,却同样能凭宗教色彩,交织出浓浓艺术味道。有些雕刻艺术,长期在风吹日晒雨淋人手触摸下,毁损的毁损,过客眼中看到了什么?
TEXT 柔蓝食单
在亘古的人类历史之中,宗教从古贯今,伴随着人类的发展。即使在现今科学盛行的时代,宗教仍然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走在法国史特拉斯堡(Strasbourg)的古街道上,深感欧洲城市在近代,虽然不免战争的摧残,但在古迹保存方面,还是比亚洲国家来得要好。许多城市本身就是古蹟,百年建筑比比皆是,其中最易寻到悠久历史的不外乎是教堂。战争再激烈,作为欧洲人信仰中心的教堂,仍是不易受到兵燹破坏。
史特拉斯堡 教堂
走入Rue Merciere这条充满中世纪德国风格的木屋建筑的小巷中,伫立在尽头的暗红色大教堂, 便是天主教在史特拉斯堡的主教座堂,法文称为Cathedrale Notre-Dame(圣母教堂)。建于1176年,直到1439年才完全竣工,是欧洲哥德式建筑的代表。
教堂采用孚日山的粉红色砂岩建成,所以外观与一般米白色的教堂迥异;粉红外表,雨后则呈现暗红色彩,别树一格。
这座哥德式教堂,只有正面左边的一座尖塔,缺了原本应该有个对称的右边尖塔。这是因为当时财力不足,所以无法完成建造,却也成为这座教堂的最大特色。
仔细看教堂的雕刻与向上延伸的线条,远看令人眼花缭乱,近看则赞叹其精緻;营造引入天国的感受,让人有种升天的感觉。
教堂深处右侧角落的天文钟,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古物,在1547年便开始运作。每15分钟会有孩童、少年、成人和老人——代表人生四个阶段的雕像出来报时。但是整点的时候,却是死神提着斧头出来报时,或许是代表人生的终结。
色彩斑斓的马赛克玻璃,拼凑出来的宗教故事,如今仍然为人称道,时间在此仿佛失去意义。
教堂因为信仰而存在,不仅作为一座古迹供游客参观,也作为一座教堂供信徒祈祷;前者是现在,后者为古代,但其实都是相同的。你可以在此感受到古代与现世的交会竟是如此和谐。

梵蒂冈 教堂
提到教堂,不得不提在永恆之城罗马中的梵蒂冈(Vatican City)。
梵蒂冈作为欧洲天主教的信仰中心,宗教立国的国际地位殊为世界独有。这里的圣彼得教堂(St. Peter’s Basilica)始建于1326年,由君士坦丁大帝下令建造。在十六世纪时(约1506 年)重建,1626年才宣告完工。堪称世界上最大的教堂,以及最杰出的文艺复兴建筑,设计人是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。
重建的教堂,采用罗马式与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,正面有希腊式石柱,中间则有罗马式圆顶,与尖锐阴森的哥德式教堂迴异。
甫一进入教堂,便被内部的豪华所惊艳, 教堂以各色大理石建成,有白色大理石的主要石柱、玫瑰色大理石的砖面、各种雕像和金黄色的顶面,令人惊叹的美。不愧是欧洲天主教圣地, 英法各地的主教座堂难以望其项背。
教堂里最多人观赏的大理石像,是米开朗基罗在24岁时完成的雕塑作品《圣母哀痛》(Pietà)。圣母抱着死去的儿子,她的表情并非哀痛,而是一种安详,仿佛诉说着“你回来了”的平静,那是儿子历劫归来,终于回到了母亲怀里,崭露欣慰的神情。这项艺术品,传达母性的光辉,这是纯属于人的,而非神的。

中国 龙门石窟
来到东方世界,同样也有神圣伟大的宗教古建筑。
千年以前的一夜,东汉明帝梦见一位全身金身,头发白光的神,隔日上朝询问大臣那是何神?一名大臣曰佛,于是开创了中国佛教千百年来的传承。
洛阳那里,除了中国第一座古刹白马寺之外,还有闻名中外的龙门石窟。龙门石窟始凿于北魏孝文帝时,从平城迁都至洛阳后开凿,至北宋历经四百多年的建造,如今已有上千年历史; 不仅是佛教雕刻艺术的宝库,同时也是书法魏碑体的艺术宝库。
很可惜历代以来缺乏保护,石窟内许多佛像的面容都已遭到毁坏,甚至有许多无头佛像。虽然现在佛窟旁都设立了栏杆保护,但很多佛像还是处在游客触手可及的距离。而且,所有的佛窟都是露天的,没有任何保护措施;风吹日晒雨淋,都会损坏这些佛像艺术品。
不同于欧洲宗教建筑的完整,中国的佛教艺术,许多带点残缺美,如龙门石窟中最大的一座石窟奉先寺,在唐代武则天时期开凿,历时三年。洞中石窟,凸显了唐代的佛教艺术特色,正中端坐着卢舍那佛,据说是仿照武则天面容而雕塑,左右分别是迦叶和阿难,以及金刚力士,构成一组极富情态质感的佛教艺术。
龙门石窟自建造以来,就一直遭受人为破坏,从唐武宗的灭佛运动至清末民初的战乱与盗凿,许多佛像、碑刻与佛雕,被外国商人收购, 流落海外。一直到2000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后,当局才开始陆续整治维护。
可以说,千百年来不断地历经劫难,可是仍旧是保留了下来。龙门石窟约有2100多个窟龛,皆是历代以来虔诚的僧人凿刻出来,在无数的日夜里,留下岁月的痕迹。

北京 紫禁城 长城
踏入下雪的北京,紫禁城的明黄琉璃瓦,已被漫天大雪染成一片银白。
站在景山之巅,望着自明清以来历经数百年时光、换了几代皇帝的宫殿。曾经为天子所独有的皇宫,如今成了平民百姓的名胜古迹,红牆雪瓦,诉说着历史兴衰,远目所见,没有尽头的三千六百宫与殿,沉淀着岁月数不尽的哀愁。
古色庄严的皇城,在廿一世纪的今天,已经被造型新颖的水泥大楼给包围,今古交融呈现得并不和谐,可也不令人意外。
随着时代进步,一些旧的东西总是被人遗弃,北京城的城牆早已被道路给取代,所幸还有紫禁城这一属于古代的角落,能让旅人凭弔。踏入这块场域,有如从现代走入古代,情景的转换带动人心的变化,分不清今古盛世之别。
北京城外的万里长城,堪称中国人的奇迹,挡住了千百年来无数马上民族的战马铁蹄, 捍卫中原文化。但在近代西方文明与现代化的船坚炮利之下,长城内外已融合为同一国家,中原与塞外已无古代那般泾渭分明。
如今长城所代表的,不过只是气候分界线与观光资源罢了。相传昔日秦始皇徙居庸徒至此修筑关城,以防北方异族入侵;经过历代修筑, 明清两代成为拱卫京师的内三关,也成为燕京八景之一的居庸迭翠。
但在万物萧条的冬季,来到这里,只见居庸关的景色一变,翠绿的植被骤然退色,成了居庸迭雪。登上长城看这片辽阔山河,也难怪毛泽东当年在其诗词《沁园春 雪》中大发感慨:江山如此多娇,引无数英雄竞折腰。(中国山河之美,总让人难以忘怀,难怪历史上有无数英雄争夺这片大地。)
长城的豪放壮阔、故宫的皇家大气、龙门的庄严神圣,对比西方教堂的精雕细琢、严静肃穆,无非都是人类历史长河中的智慧结晶——总结与留下先人伟大的成就,作为不可抹灭的痕迹。
我们在这些古迹建筑之中,细细品味古往今来人类历史的吉光片羽,体悟出刹那的灵感。有一天,或许我们也成了留下历史的人。


终。
这或许是柔蓝食单唯一一篇遗作,流落在外头, 就保藏在我电脑存库里,三年了。
他说他自己很满意这篇作品,也透露台湾出版界似乎不太欣赏他的文字,《品 Prestige》完成了他“作品刊登于书报”的心愿,他非常感恩。
无实际人物采访经验的他,我大胆安排他专访两个封面(张震、蔡依林),还有面包界著名的吴宝春,他都胜任有余。
2013年《品 Prestige》在新加坡创刊,他是我在网界锁定要找的第一个特约。只因他的美食部落格,跑遍世界各地,品尝及报道新的饮食滋味,低调而不领商业的情。我以为他七老八十的,原来才二十几岁人。
成为知名网络美食家,据说他每到一间店尝新品,从不会向店家表示他是柔蓝食单,以便得到免费吃。
我叫他阿棚。最近与他弟弟通讯,他弟弟说这么久了,感激我还记得已故的人。是,因为我把他当好友,永远都是,不管他去了哪里。
这位食神,于2015年7月16日病逝(急性血液疾病,骨髓移植失败),只得29岁。我从台湾报章新闻中,也才得知,他毕业于政大历史系……
这篇,当时新加坡版面临改革,没有用上。如今用在马版,无损其珍贵。而且,再勾起我跟他的过往联系情景,泪流。(扇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