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野人的梦还有后续。似乎是绕了一圈,又回到当初只想呆在录音室写歌的那份向往。
Text 黄宏墨
Image by Unsplash/Michael Maasen
总觉得人生要认识三个人,先是屈原,后是庄子;过程中如果际遇非常不顺利,可以放弃屈原,参考苏东坡。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,相信各家各有体会,由不得他人代说。
遥想1984年,在电台的新谣发源节目“歌韵新声”开始发表创作时,脑袋里想的是,只要能安适地躲在录音室分享歌曲就满足了,对公开表演非常排斥也胆怯。直至1989年的新谣节,主办单位建议我自己演唱自己的创作“万种风情”时,才阴差阳错地站上了舞台。
这是人生的一个变数,也是音乐生涯的开启。有时会自问:若是这一生没有这 一站,自己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?当一辈 子广告摄影师?闲暇时到处游山玩水、写写文章说说心情?
若是没有错失
记得当年业余性质地走上音乐之路后,不随便卖歌的事迹,引来好多的不解。
其实说穿了,是因为卖歌对当年的我来说,是极度复杂难懂的事情。加上愚钝的性格,以及没有对的人给予仔细讲解,也就分辨不出它的长远利害关系和影响力,平白错失了好多机会。
虽然没有贵人的指引,但有幸的是认识了苏东坡,也就平抚了许多的遗憾,偶尔谈起,仍可博君一笑。
但从另一方面来看,若是当年赶上时机,我还会是原来的我吗?还会不受市场影响而坚持写生活里的感触吗?
城市民谣之动人,在于它是你我生活里真实的欢喜悲伤,不卖弄,不浮夸,不跟市场风气;经得起岁月的磨蹭,抵得过初心的考验。
若是当年顺风顺水名成利就,我还会写出对文化的期盼“借唐朝再燃烧”、“笨鸟的表白”、“那年”、“屋外”吗?会为纪念近百年历史旧货市场被拆除而写“结霜桥”,和作为海南人的南洋乡情歌曲“海南咖啡香”摇滚乐吗?会写老华校生的心声“野鸽子的黄昏”、“不能回头”、“怪老树”,以及这一年来的平常心“若是你想起我”、“站在你的画前”吗?
庄子的“有用”和“无用”之说,在起起伏伏的人生点上特别能体会:人少了磨难,应该不会主动挖掘生命的厚度;没有生命的匮乏,也就很少会主动探讨人心的缺憾。
为什么诸葛亮穷其一生都要复辟汉室?为什么嵇康一辈子不想当官?进得山中,若能理解欧阳修的山水乐,那山中自有远大的神仙趣;若也能体会东坡先生的豁达,那就读懂了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肺腑之言。
各个生命,各有志向与存活原因。无法事事顺利,也不必感叹一辈子乱糟糟。
未来野人的梦
民谣之所以让我乐此不疲,有它我之间先天性的契合:自由、随性、不等待结果,是流行音乐市场无法替代的情感乐种。
干了三十多年的广告摄影临近退休时,因机缘巧合重新设置音乐工作室,全面投入了城市民谣的怀抱,有一定的时代契机。
随着数码科技的发展,制作音乐和分销管道开始简化和方便,发布会和通告已可自行在线上线下进行,无须像旧年代只能靠主流媒体,或在无法控制的范围内打歌,对纯粹只会做音乐的我来说,似乎是绕了一圈,又回到当初只想呆在录音室写歌的心仪形态,心念自然开启:继续做自己想要的音乐吧!
民谣的特质,在于展现地方文化风情。我生长于南洋巷弄,自然以南洋城市民谣出发与承传。希望接下来,能找到同样理念的合作伙伴,将这些年写的八十多首社会现象、城市心情转化成一部歌剧或电影。
我也不排除与南洋诗人、画家,或其他行业能人跨界合作,发掘有民谣理念的年轻歌手/音乐人,共同以精简的科技资源,制作出从前非常耗资的音乐世界,让更多的人分享到南洋这地方的情感人文。
生命因屈原厚重,苦难因庄子轻盈,情趣自东坡再生。与大家共勉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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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宏墨,音乐创作人/报章专栏作者/专业广告摄影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