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舍弃个人风格,全心全意融入设计和当地文化。本年度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主Sir David Alan Chipperfield CH,不追随潮流而胜出?
Text ALEXANDRA

全世界最重要的建筑类奖项之一: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(普利兹克建筑奖),被誉为“建筑界的诺贝尔奖”,近日正式公布,来自英国的Sir David Alan Chipperfield CH(戴卫艾伦奇普菲尔德爵士CH,本文简称为奇普菲尔德)荣获今年度此重要奖项。得奖人说:
“获得这一个殊荣,能够与曾经为建筑领域带来无数灵感的历届获奖者们列在一起,我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。
我把此次获奖视为一种鼓励,我将继续关注建筑的本质和意义,会更加重视建筑师在应对当下气候变化和社会不平等方面的挑战时,能做出的贡献。
我们深知,身为建筑师须扮演一个显著角色,通过不懈地互动互联,不仅要去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,更要创造一个公平的、可持续发展的世界。我们必须超越这一挑战,并帮助和启发下一代,让他们有远见和有勇气来担当责任。”
经得起考验
为什么这项国际公认的建筑界最高荣誉,选择了这位克制而内敛的建筑设计师?他的作品风格,又带给人们怎样的启发?
奇普菲尔德1953年出生于伦敦,在英格兰西南部德文郡的一个乡村农场长大。大量的谷仓和各种农舍建筑,给他的童年很多惊叹,也渐渐形成他对建筑强烈要求实用性。
在他的作品中,看不到刻意的炫技和多余的装饰。他会充分考虑建筑对环境和历史的永久性影响,从实用的角度出发而设计。既要经得起时间考验,也要考虑到建筑的功能性和易用性。

无可否认,他的代表性作品之一:爱茉莉太平洋总部(位于韩国首尔),就实现了个体与集体/私人与公共/工作与休憩的和谐统一。
玻璃幕墙上的垂直铝板,具有遮阳功能,帮助调节温度和自然通风,并使整个建筑呈现半透明感,更具通透美感。建筑内共有三个空中花园,分布在三个不同的方向,可以从不同角度欣赏到首尔的城市景色,让视野延伸至附近的建筑。而且中空结构的互相连接,为这个四四方方的建筑带来轻盈的通透感。

空中花园内水池的玻璃透明池底,同时也是下层空间的天花板。阳光透过水池洒在下层的办公区域,带来水感灵动的自然光线,降低照明用电总量。
建筑内还有博物馆、图书馆、礼堂、餐厅等丰富公共设施,使得办公空间多元化,身在此环境的员工也可以平衡工作与生活。

他的另一作品:猪名川陵园礼堂和游客中心(位于日本兵库县)。在这个特殊的空间里,访客可以感受到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相互融合。
红色泥土般质感的建筑外墙,朴实无华,让人想到“尘归尘,土归土”。室外的楼梯和小径顺应地势,营造出连绵不断的空间感,仿佛沿着阶梯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。
在这个充满哀思与怀念的墓园,设计师建造出兼具独处和怀念氛围的场所,也可让访客觅得内心平静与安慰。
惜墨如金
奇普菲尔德的建筑风格,微妙而有力,低调而优雅,以“惜墨如金”的设计表达对历史和文化的敬畏,对现存建筑和自然环境的尊重。
他曾说:“作为一名建筑师,在某种程度上我是建筑意义、记忆和遗产的守护者。城市是历史的记载,而建筑通过岁月的洗礼,也会变成历史记录。城市是动态的,不断地演进,不会在原地静止。”

他的著名代表作: James Simon Galerie (詹姆斯西蒙美术馆,位于德国柏林博物馆岛),夺得2020年度德国博物馆建筑奖。
上述博物馆岛位于柏林市中心,建于1830年,由普鲁士国王——腓特烈威廉四世下令建造。这里目前有六座博物馆,包括詹姆斯西蒙美术馆在内。
当时的普鲁士国王,曾憧憬将此打造成一座“文化卫城”。如今在这座博物馆群里,古代埃及文明到古代东方文明只有几步之遥;多个博物馆内展出的文物,带着游客从旧石器时代走到廿一世纪。
压力成果
1999年,柏林博物馆岛因见证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博物馆的建筑/文化发展,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。

由奇普菲尔德设计的詹姆斯西蒙美术馆,于2020年7月正式开馆,是博物馆岛上近百年来首次新增的建筑。其功能是作为博物馆岛的新入口大楼,连接各个旧建筑,承担起整个博物馆岛的中央服务功能。在世界文化遗产之上操刀设计建筑,其难度和压力可想而知。
“他们真的会给你施加巨大压力,这种压力起初让人痛苦,但能推动你创造出更好的作品。我们的挑战在于,如何在这样一个关键的位置,创造出既符合它的语境,又属于我们时代的作品。”他说。

经过二十年的规划,奇普菲尔德交出近乎满分的答卷。并非仿古和再现,而是从相邻的老建筑中汲取灵感,加入廿一世纪抽象画风,重塑古典建筑中的经典元素——将古典和现代风格融入设计,呈现克制而精致的美学。
柱廊、基座、大台阶,在与周围老建筑相连的地方做到了严格对应,白色的简洁外形有着古典主义美感,气势磅礴又精致入微。
为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文化宝库,增添了一座帕特农神庙式的新入口,正如两百多年前普鲁士国王的憧憬,这里成了一座真正的文化卫城。
一眼认不出
奇普菲尔德的建筑职业生涯长达四十多年。作为一位多产建筑师,他完成过百多个作品,其中不乏许多规模大、周期长的项目。但是当你翻看他的作品集,却没有感受到像Zaha Hadid(已故著名女建筑师,以未来主义的曲线风格建筑著称)那样极富个人特色。

他的作品,往往是灵活地融入当地文化,将欧洲古典主义、英国文化的复杂性,乃至日本的精致风格,通过现代手法完美诠释,打造出遵从设计原则的实用建筑。
2023年度普里兹克建筑奖评审辞中写道:
“在不同的城市中,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一座一眼就认出来的奇普菲尔德建筑,而是看到了针对每种不同情况而设计的奇普菲尔德建筑。他的每座建筑,彰显着自己的存在,同时又能与周边社区建立新的联系。”
也许对奇普菲尔德来说,没有风格,就是他的风格。
普利兹克奖评委会主席,也是2016年普利兹克奖得主的Alejandro Aravena说:“奇普菲尔德的建筑,经得起时间的考验,因为他的终极目标是造福更多的人。不追随潮流,反而让他的作品得以永存。”
在我看来,把2023年普利兹克奖颁给奇普菲尔德,是回归实用主义。正如美籍华裔建筑大师贝聿铭所言:建筑是一项务实的艺术。普利兹克奖得主虽为少数,对建筑学的思考却可以属于我们每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