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新手爸爸,带着两岁大的孩子到珀斯。既要女娃儿体验新事物、学点新东西,刺激她大脑发育,又不能给自己带来焦虑……
TEXT & PHOTOS 渐东南
不能感知时光的变化、季节的流转,就不会关心路边的野花、树上的毛虫、天上的流云;没有承受过寒冬的暴击,就无法享受春风拂面的喜悦……
如此下去,如何和孩子讲“如沐春风”、“绿肥红瘦”、“杏雨梨云”、“西风残照”?如何解释“野火烧不尽”、“朔风梳骨寒”、“白茫茫大地真干净”呢?
孩子恐怕也不会有更丰富和细腻的情感,比如伤春、悲秋。如果孩子因为没有经历四季而不能欣赏这些美妙的文化,我会很伤心。
无论是不是矫情,总而言之我是一个焦虑的父亲。
2015年我成为爸爸,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资质就可以直接上岗的工作,我和太太从无到有地自学了各种育儿知识,并一路在实践中摔着跤,挑战自己和孩子的能力。
有一段时间,我们对孩子智商的发展速度不甚满意,想很多办法加快这个速度。我们固执地认为,小孩应该多看各种新鲜东西,才能刺激大脑发育,或者说要从小八卦才能聪明。于是,2017年小孩刚两岁,我们就带了她去旅行。
锁定⻜到珀斯
第一次带孩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,对于一个新手爸爸来说,就是最大的挑战。
首先,要计划路程的时间。如果路程太远,要保持小孩安静自如地呆在一个机舱几个小时,可不是容易的事。
考虑到路上照顾小孩蛮麻烦,就以所住地点新加坡为圆心,开始划圈,看看三个小时的航程能去哪里。
能被我们锁定为旅游目的地,必须有丰富的景观,有八卦可以看;还要有一定的亲子设施(比如方便使用婴儿推车),还要有足够的医疗条件(小孩生病,是每个父母的噩梦)。
当时这样规划下来,只剩下设施完善的城市:香港?台湾?澳大利亚?最终决定去文化和气候差异稍微大一点的澳大利亚,毕竟是南半球,季节和北半球相反,新加坡‘秋天’时候,是他们的春天,而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春天了。
澳大利亚离新加坡最近的城市是达尔文(Darwin),看资料好像风景丰富度不够,或者说只有“矿产城市”的风景。再远一点,就要四个小时的珀斯(Perth)。有一点超过时间,加上出发到达机场,前后需要六七个小时,这是个问题。
但研究了珀斯的情况,我被吸引了。
慢生活、滨海城市、南半球物种、最孤独的城市(据说想吃个鸡饭,得坐四个小时的飞机来新加坡)。珀斯的Fremantle区,有一百多年的历史,而且野生动植物丰富,国王公园比纽约的中央公园还大,每年9月举办野花节。
思前想后,越觉得非得去一次春天的珀斯了。
行!就是珀斯了。小城市,意味着治安隐患小一点,意外也少。澳大利亚医疗条件和亲子出行的设施,应该也不错,野生动植物的接触机会更是难得。
9月尾是新加坡的‘深秋’,也是澳大利亚的春天。当然,新加坡是感受不到秋天深不深,或者说是感受不到秋天的,又或者说是感受不到有季节的。
我依旧记得,春天来临时,从满眼衰败的风景里发现几抹新绿的欣喜。我也记得,被漫山遍野的野花欢迎的震撼。我准备带孩子去珀斯见春天。
再崇高的目标,也要搭配周密的计划才行。
想像小孩会对野生植物感兴趣,所以把目标集中在国王公园植物园(Kings Park and Botanic Garden)附近。
国王公园在珀斯山顶上,俯瞰着市区。我们选择了地图上紧挨着公园的一家酒店,想着每天在公园走一走就不错了。
一路神经紧张地出发了。早上的航班,小孩还睡着。每个父母都知道,孩子睡觉等于父母放假,睡越久越好。
我和太太轻手轻脚地换好两岁女儿的衣服,带上行李,直奔机场……最终小孩还是醒了,才发现她没有穿鞋。真是的!
看天鹅一整天
珀斯不大,晴空万里,很快就找到酒店。
惊喜地发现,酒店和国王公园距离只有几十米。不过,那是上下的距离。国王公园在珀斯城市中心的高地上,而我们的酒店却在垂直落差最大的山脚。
在此,我体会到中国重庆人的生活乐趣。重庆是山城,经常三楼的阳台出去,是另外一个地方的一楼。
我们迅速进城买了外套和鞋子。解决了保暖问题,开始勘测起周围的环境。春天的天气清爽,让走在户外的我们精神抖擞。
天鹅河(Swan River)是横穿珀斯的一条大河,酒店就在河边的湿地边缘。我们信马由缰地散步,竟然发现一只长脖子的鸡。女儿在新加坡是看过鸡的,因为住家附近就有一群鸡生活着,她经常和它们玩耍。而这一只,脖子特别长。
其实那是黑天鹅,在窝上卧着,应该在孵蛋。窝就在不到岸边一米的地方,旁边还有一只黑天鹅不停地在水里捞水草。看起来是一对勤奋育儿的天鹅夫妻。
据说欧洲航海家就是在这里发现了黑天鹅聚集,才命名这条河流为天鹅河。
我们和孩子站在岸边看着它们。也许是太专注于自己的工作,也许是太习惯和人类相处,天鹅旁若无人地翻蛋、捞水草、维修它们的窝。
在新加坡也能看到各种当地⻦类,亲近大自然,但是能够如此近地观测野生动物还是第一次,并且天鹅们还安之若素真是难得。
更远的地方有长椅,我们索性坐下来一直看天鹅看到天黑。真是奇妙的经历。
野生的生命力
国王公园里装满了春天,我们到的时候,虽然已经过了野花节,但眼前依旧是满山的野花。
为什么说野花?因为并不是我通常看到的被修剪、拼凑成某种几何图形的花丛,而是真的像野花一样,开得自由奔放。公园还有很多自然的野生的树,配上奔放的野花,是更自然的公园。
女儿太喜欢这些花了。我也看着注解给她解释,比如,这个是“袋鼠爪子”,多么像……
想不到女儿大大好奇起来。“这个是什么?这个又是什么?”一连串的问题下来,大人根本无法招架。书到用时方恨少,我只能告诉她:“这个是红的花、这个是黄的花……”
对我来说,南半球的植物形态很奇异,光是叶子就有很多的形状,很多植物都有尖刺、革质的绒毛质的表面;虽然山花烂漫,却不容接近,所谓“只可远观,而不可亵玩焉”。和平常见到的为了人类喜好被特意培育的植物完全不同,这些植物都是带刀带剑可以战天斗地的,散发着蓬勃的野生的生命力。
越是观察,越是觉得在这个南半球的春天来此,值得。
当然,我们也经历了小孩掉下床、抱着睡觉的孩子游古迹的痛苦。但在当下感受到春天这样难得的经验,还是让我们很感慨。毕竟我是一个在四季分明的国家长大的人。
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,应该更多地接触和体会大自然的运行力。这是我们这一次珀斯之旅所获得的,也是带孩子旅行的原则。
之后我们又经历了台湾东海岸的夏天、日本高尾山的秋天;看了红叶、捡了橡子、打了太平洋的水漂……
据一些我已经绝交的朋友说“孩子的智商并没有看出明显的提升”,不过我们认为孩子的生活自理能力大有进步。
我们开始计划飞行时间更长一点的目的地,要不要带孩子去西班牙画高迪的神之曲线?要不要去肯尼亚睡长颈鹿住的泥屋?还是横穿美洲大陆?
最终,我们决定了由美国的西海岸横穿到东海岸,认识这个辽阔的国家。可当我们做好决定的时候,这个世界变了。
因为疫情,我们已经两年没出国,即将到来的旅程会去哪里?很期待。
原文刊登于2022年5月《品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