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Patek Philippe耗资6亿瑞士法郎建设的新制表工坊PP6落成,《品》成为东南亚第一批受邀参观的媒体,感受品牌对未来的雄心壮志。
Text 黄瀚铭
即将踏入夏天的日内瓦,阳光分外明媚。我和十三位来自东南亚的媒体和公关,一早就站在酒店门口等待小巴,准备前往Patek Philippe百达翡丽制表工坊新落成的PP6大楼。
虽然同行的资深腕表编辑们参观过不少表厂,但还是看得出大家对此次参观充满期待。一来,Patek Philippe制表工坊向来被表迷视为制表胜地;二来,这座耗资6亿瑞士法郎的大楼自2020年落成以来,进入参观的媒体少之又少,深入的新闻报导也不多,而我们则有幸成为东南亚首批受邀参观PP6大楼的媒体代表。能亲自揭开PP6的神秘面纱,怎不振奋人心?
细说从头
Patek Philippe制表工坊位于瑞士的制表重镇普朗莱乌特(Plan-les-Ouates)。在1990年代早期,这里只是日内瓦郊外一个偏僻的小村庄,仅有一家车行,一个老庄园和一两家小餐厅。
自古以来,瑞士的制表业便以小工坊为主,有的专门制作表盘,有的专精生产游丝或其他部件。绝大部分腕表品牌都从别的小工坊购入所需的零件,再组装成自家的腕表。
来到1990年代,瑞士制表业经过石英机芯危机的洗礼,重新复苏。许多历史悠久的钟表品牌被大集团收购,制表出现了两极化的现象——要么你加入大集团,要么你当个极小众的独立品牌。

而Patek Philippe当时的掌舵人Philippe Stern决心要走第三条路。他既要维持品牌的独立,也要品牌继续壮大。对高端制表业的未来充满信心的Philippe Stern深信,要品牌壮大,就得提高产量和质量。
他决定把外购零件的模式,改为内部生产。如此,他们对产量和质量,才有最大的控制权,不必受制于供应商。另外,整合生产部门,将所有部门都集中在同一屋檐下,才能更好地进行调控,掌握好制表的每一个环节。


而当时,Patek Philippe的总部坐落于面朝日内瓦湖的罗纳大街,另有几间工坊分布在日内瓦周边地区。要满足以上需求,他们就需要更大的空间,一所超级制表工坊。Philippe Stern决心赌一把。
他看上了普朗莱乌特,一个日内瓦近郊的小村落。当时,很多同行都认为Philippe Stern的想法太疯狂,根本没人愿意到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工作。而且,要发展普朗莱乌特这个项目,所需烧的钱相当于Patek Philippe一整年的营业额,太冒险了。但Philippe Stern依然一心一意将他的大胆计划执行到底。

1996年,四座巨大的建筑在普朗莱乌特拔地而起。耗资1.25亿瑞士法郎,面积超过2.5万平方米的Patek Philippe制表工坊,正式投入运作。六百多位员工迁入新工坊,原本分散在日内瓦各地的小型工坊的机械设备,也集中在此。大楼入口处一件灵感来自游丝,名为Spiral(螺旋)的82米长钢制雕塑,成了Patek Philippe全体同仁的骄傲,日复一日迎接着满怀憧憬前来参观的宾客。
随着新工坊的成立,Patek Philippe的公司规模也迎来了爆炸式的成长。除了Patek Philippe,今天普朗莱乌特也聚集了Rolex劳力士、Vacheron Constantin江诗丹顿、Piaget伯爵等等品牌的制表工坊,俨然成了制表界的矽谷。历史证明,Philippe Stern当年那个不被看好的计划,是个高瞻远瞩的决定。

PP6竣工
PP6毗邻1996年建成的那四栋大楼,原址是个停车场,动土仪式于2015年举办。为何被称为PP6?因为那四栋大楼,分别被简称为PP1至PP4。
虽然放眼整个制表界,Patek Philippe制表工坊的规模已经非常巨大,但品牌发展迅猛,竣工短短数年之后,这几座建筑已经不敷应用。2000年,Patek Philippe在普朗莱乌特附近的Perly区,买下一座厂房,并将表壳与表链部门迁移至此。随后,又买下了紧邻普朗莱乌特总部的一片地,兴建了另一座厂房,这座楼当然就是PP5。
2009年,Thierry Stern接棒成为这个家族企业的领导人。这位新上任的主席亲切风趣,和其父Philippe Stern严肃的形象相当不同。不过,他完全继承了其父对钟表的热爱,以及强烈的野心。为了让品牌继续壮大,他做了一个也许不亚于其父的大胆决定——斥巨资兴建一座巨型新厂房PP6。
动土仪式5年后,也就是2020年,PP6正式竣工。为了纪念这充满意义的一刻,Patek Philippe还为此推出过一款限量1000枚的Calatrava Ref. 6007A-001腕表。

正如大家所知,也在这一年,冠状病毒席卷全球,整个世界陷入了长期的封城锁国。PP6落成的庆祝活动和媒体邀请,当然也陷入停滞。值得一提的是,冠病肆虐这段时期,消费者越发看重Patek Philippe时计的价值和意义。无法“火力全开”的制表工坊,要如何应付强劲的市场需求,成了品牌一大挑战。
直到2023年,冠病疫情消退,Patek Philippe才重新打开普朗莱乌特的大门,迎接远道而来的媒体和贵宾。
传统与科技并行
巴士驶入Patek Philippe制表工坊,一座崭新的大楼矗立眼前。进入PP6大厅,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新皮革、新建材、油漆等等混合的味道。
新大楼共有10层,其中四层在地面之下,建筑面积约5万平方米。如此庞大的数字,听起来难以有个概念。这么说吧,要走完那条长达189米的走廊时,感觉就像身处机场的旅客,得要穿过长长的走道,才能抵达登机口。
在钟表知识渊博的导游带领下,我们参观了表壳、机芯、表链、复杂功能、珠宝镶嵌、珍稀工艺等等部门。

在这里,你会见识到,Patek Philippe精良的机芯,如何依靠最先进的科技和最传统的手工艺,才得以打造出来。那些只有几毫米大小的齿轮与齿轮轴(有的更是细小如盐粒!),由一座又一座庞大的CNC数控车床生产出来。不过,这还未结束。这些齿轮与齿轮轴接着会被送进工作间里,得依靠工匠们一双熟练的手,才能进行打磨。如此细致的活儿,目前还无法以机械取代。

在机芯部门,单单是打磨机芯桥板的单位,就有数十人,一排又一排的工匠整齐地坐在工作台前,乍看仿佛快速生产大量产品的工厂流水线。但是,你若肯在工匠身旁停下,仔细观察他们在做着什么,你会推翻刚才的想法。
我就伫立在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士身边,看她如何将桥板的倒角打磨圆滑。她磨一磨,停下来仔细观察,又继续磨一磨,停一停,如此反反复复,聚精会神地工作着。这哪里像是在打造一个将被组装成机芯,不起眼的零件?这简直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。这位女士表示,她平均要花费一个多小时,才能完成这个倒角打磨的工序。


Thierry Stern曾在Watches and Wonders钟表与奇迹表展上讲过一句话,大意是品质最大的敌人,就是匆忙完事。在他的制表工坊,你会看到工匠们如何身体力行地贯彻着他的理念。
制表业永续经营
身处Patek Philippe制表工坊,放眼四望,大部分职员都是穿着白袍,看起来神采奕奕的青壮年人士,崭新而一尘不染的建筑,庞大的机床和设备……
有那么一刹那,我甚至错觉,我身处研发火箭的科研中心,而非一个极为看重历史、传承以及传统手艺的品牌的制表工坊。

其实,PP6还真的有一个隶属先进技术研究部门的实验室。很可惜,这是高度机密的地方,谢绝媒体访客。
高级制表业虽然强调历史,但对最新科技的探索其实从未停止。许多高度复杂的现代时计,几十年前的制表师,受限于技术,根本无法制作出来。位于普朗莱乌特的制表工坊自1990年代启用后,Patek Philippe的创意与技术突破,就一跃千里,譬如制作出震惊表坛的Ref. 5175大师弦音腕表。随着PP6的启用,我们应该能看到更多制表上的突破。

Patek Philippe还将PP6的一整层楼,用于培训年轻的工艺师。在近代,优秀的工匠越来越少,这不单纯是因为年轻人越来越缺乏耐性,对手工艺不感兴趣。事实上,即便有年轻人想要学习这些古老工艺,也不得其门而入。目前,世上就连一所珐琅工艺学校也没有。至于一些有教雕刻工艺的学校,提供的也只是基础训练。

培养更多的杰出工匠,可说是高级制表业的当务之急。据悉,Patek Philippe的培训课程,并非只是入门训练,而是挑选已经相当出色的工匠,通过培训精进他们的工艺。
把提高生产力以及品牌市占率,视为Patek Philippe投资PP6的目的,是一种极为粗糙的说法。参观完整个制表工坊后,我深深觉得,PP6的建立,已经超越了对数字的追求,而是体现了品牌对整个高级制表业永续经营的努力,以及对制表业未来的展望与企图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