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继时尚之后,艺术顽童一头栽入高级制表与NFT的领域。经典作品“笑脸花”,除了出现在时尚,也开始入侵高级腕表与NFT。很多人只知道他的笑脸花,以为他的作品都在宣扬快乐。“实际上我的作品超过一半是黑暗的。”村上隆说。
Text 黄瀚铭

纵横艺术界及时尚界的日本当代艺术家村上隆Takashi Murakami,和Hublot宇舶表展开第四度合作,一口气推出13款NFT数字作品与13款限量版腕表。
今年2月,Hublot在纽约为这个合作项目举办全球推介礼。在媒体联访上,村上隆透露他如何挑选合作对象,他对NFT这种艺术新媒介的看法……

你为何决定与Hublot合作?怎样的情况,才有机会与你合作?
我在二十多年前受日本杂志之邀出席瑞士表展,认识了Miwa(Miwa Sakai,Hublot亚太区主席)。
那时我和Louis Vuitton(LV)的合作刚开始不久,日本媒体这么介绍我:村上隆是个时尚、奢侈品界的人。但其实我不是。
当时我对钟表业非常感兴趣,因为和LV合作后,我想知道何为艺术?何为商业?何为品牌……这一切都让我困惑,而钟表业是个很好的借鉴。
表展期间,Hublot邀请我去一座城堡晚宴。虽然当时我只是个无名小卒,但Miwa对我很好,这是段美好回忆。
四年前,Hublot提出合作,我马上否决了,因为我不想随便地把我的设计放在某个地方,这很无聊。我拒绝了几次后,一个关键人物出现了:
The Hour Glass的老板Michael Tay(郑伟俊),他收藏了很多我的艺术作品,花了数百万美元。他对我说:请给Hublot一个机会,和他们会面。
我不知道(会面时)Miwa和Michael也来了。Miwa对我说“我记得你”。太甜蜜了,所以我只得说“好”。
然后,我想参观制表厂。但是,我仍然不确定,我告诉他们我想做一些特别的事情,这是我的主要条件。

2020年1月,我在冠病爆发之前参观了制表厂,认识了制表厂无与伦比的质量。各种技术的融合,以及其手工艺也令我留下深刻印象。
后来,我又认识了Ricardo Guadalupe (Hublot的CEO)和Jean-Claude Biver(前LVMH集团制表业务主席),他们令我确定答允合作。
我挑选合作的目标就是,我不要那只是借用我的设计,这不好。
昨天(2月1日)是我生日,我又老了一岁,没时间了。我真的很想保持新鲜的感觉。和Hublot合作,就是关于尝试新东西。

你认为NFT(non-fungible token,非同质化代币)是否和艺术一样,具有永久性,就像雕塑、绘画或精表?
身为艺术家,我的工作是通过思考艺术的历史和我自己作品之间的距离,来创作艺术品。同时,我也一直努力创造收藏家希望收藏的东西,这是我必须思考的。
我得以在艺术界生存超过三十多年,是因为我的东西卖得出去;能卖,是因为我创作了收藏家真正有兴趣购买的作品。我很专注于此。
让人想购买,就意味着让人想收藏,这是同一回事。
当你想要收藏时,大脑会释放出很多化学物质:多巴胺。它让人兴奋,就像毒品一样。我经常思考可以创造什么样的体验,让收藏家的大脑释放出那种化学物质。
当我启动自己的NFT项目时,我也曾尝试收集NFT,我的大脑大量释放了多巴胺,令我的收集欲狂飙,近乎发狂。从这个意义来看,你收集的东西是不是现实中的物质并不重要。
如果人们想收集NFT,那就意味着它也可以成为艺术品。我相信这才是重要的。
我依然每个月发布、创建不同的活动和新作品,来持续我的NFT项目。

在此次合作过程中,你对腕表的理解可有产生什么变化?
Covid爆发后,艺术和腕表的市场突然扩大了,人们无法外出,因此更渴望去别的地方、做别的事情、好好体验。
仔细想想,腕表不是衡量时间的东西,我们当然会随着时间生老病死。

时间永存,而腕表是一种表达时间的概念艺术(conceptual art)。我参与的腕表开发,就将之视为概念艺术。
特别是疫情开始后,腕表不再是一种测量时间的工具。如果它只是一种工具,你根本不需要很多。我认为它是一种概念艺术。

你以尝试多种不同媒介创作而闻名艺术界。数字媒体和虚拟世界,有何吸引你的地方?开发NFT的过程,和其他艺术形式创作有何不同?
就像我说的,通过NFT艺术,我体验了整个收集和购买NFT的过程,以及脑中多巴胺的释放。我和Hublot的项目也开始了,我向Miwa分享了我疯狂收集NFT的经历。
对于Hublot合作项目,我说我应该使用艺术之花,也就是我为我的NFT项目所开发的那个版本的花。
这是我认为我们可以和Hublot的收藏家分享的,因为最令收藏家兴奋的,就是新的大门向他们敞开的时候。
我认为我的艺术、腕表和NFT,可以一起为Hublot的收藏家打开一扇新大门,这就是我的提议。Miwa接受了这个想法,这也是我们进行这次合作的原因之一。
话虽如此,即使你了解实体艺术和数字艺术的概念,你也总觉得这两者有着距离,是不同的东西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须一遍又一遍地展示它们,以缩小它们之间的差距。
此次Hublot和我合作NFT,只是第二次。我认为我们必须做得更多。重复这个过程,才能让人们真正理解。
你和Hublot合作,采用的作品是快乐的、微笑的花,这朵花是开朗的。你是否相信艺术应该是漂亮和令人愉快的,就像艺术家Renoir的作品?
微笑的花朵,只是我创作的主题之一。实际上我70%以上的作品是阴暗的人物和主题。所以,我不相信艺术必须是明亮和快乐的东西。只是碰巧,我最著名的艺术作品是快乐的。没关系,那就好好享受那些快乐的作品吧!
如果你只看到我作品的那个部分,就看不见存在于我作品中“白与阴影的对比”。我认为我的事业能维持那么长久,原因在于我的大部分作品——超过一半的作品,实际上是黑暗的。
你的作品非常有辨识度。Hublot的产品也非常有辨识度。个人风格对你来说有多重要?
在我还很年轻,开始学习艺术时,我一直想找到自己的风格。我想知道我的风格是什么。
当我追求自己的风格时,我找不到它。当我开始真正地审视自己,质问自己我内心真正的渴望是什么,我内心的混乱是什么时,风格就随之出现了。
与其思考我应该拥有什么样的风格,或我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,不如(更重要的是)真正深入自己的内心,了解自己,而非纠结自己的风格。
可否谈谈腕表所拥有的创新力量?
对我来说,腕表是概念艺术,它与腕表的实体无关,而是和腕表如何呈现时间、如
何表现时间概念有关。手表有很多种,复杂的手表,昂贵的手表。要回答这个问题,或者更具体地谈Hublot的腕表,它在创新方面有很多成就,譬如蓝宝石玻璃表壳,还有很多以前没有人见过的东西……可是,我并不真正了解腕表研发或创新的过程。
我认为,Hublot就是在技术和科技方面不断创新,并且推动一切,一点一点地向前发展。
你希望自己的作品,在艺术界和奢华界取得什么样的成就?
我觉得我还没有取得多少成就。每当我看到某样东西,譬如NFT艺术之类,在拍卖会上以疯狂的价格成交时,我就会想:那是什么?
我就会去研究,并走进那个领域。那是因为我觉得我还没有取得多大成就,我还得继续努力。
从现在到我死去那天——也许再过十年吧!如果我能设法在不同的文化领域建立一两座桥梁,而你看到我所有的创作,也许你就会开始感受到我可能取得的成就。